2013年07月03日, 21:31下午
一个惬意的成都的午后就这样开始了——我从机场接到了从英国飞来的莱斯利•尼科尔和她丈夫达伯斯。虽然经过了24小时的长途劳顿并且缺乏睡眠,他们俩都精神饱满,很期待看到黑熊。
莱斯利在电视剧《唐顿庄园》(如果你还没有看过这个电视剧,请一定去看,它真的很棒)中扮演厨娘Patmore夫人。《唐顿庄园》已经成为全球最热门的电视剧之一,获奖无数,包括一个金球奖的最佳电视电影和迷你剧集奖,并成为了美国电视艾美奖历史上获得提名最多的电视剧。
莱斯利作为一个成就斐然、受人爱戴的演员,获得过众多表演奖项,而且是我们接待过的最可爱、最谦逊的访客之一。
到达救助中心之后,莱斯利和达伯斯和我们的员工见了面。由于《唐顿庄园》在中国也大受欢迎,我们的员工见到他们都非常激动。所有人都想要合影,莱斯利面对她在中国的第一波粉丝也毫不吝啬她的时间,相机拍了个不停。
接下来,他们见到了我们的两只狗——Muppet和兔仔,它们都是从狗肉市场上救下来的,现在已经被宠得不成体统,面对客人总是龇牙咧嘴的,但大家都用笑容和爱抚来包容它们。
最后终于到和熊见面的时间了——首先是两只西藏棕熊,本吉和噗噗。本吉一向开朗好奇,这时很快迎上来走到铁丝网边和我们打招呼,并且嗅了嗅莱斯利的味道,好像要通过味道认识她,确定她是个和善的人。
莱斯利和达伯斯很喜欢它们俩,拍下了很多本吉的鼻子的特写,然后我们去了二号熊舍去探望有名的嘉士伯和它的朋友们。
嘉士伯就在院子里。但是让人尴尬的是,它决定原地躺着不动,谢绝待客,用屁股冲着我们的名人访客,漂亮的脸扭到一旁。莱斯利却觉得很逗——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她身上富有传染性的幽默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管是悲伤还是欢乐的时刻,我们都领略到了她这种幽默感。
当莱斯利后来带着零食来找嘉士伯时,这个厚脸皮的嘉士伯就亲切起来了。
幸运的是,德兰尼(又叫奥斯)对我们要礼貌和殷勤一些。他胸口的白毛是“W”型的,非常好辨认。他正和母斯玛特在草丛里嬉闹,看到我们蜂拥而至,就花了点工夫过来查看情况,然后又继续玩。
然后我们去了河边小屋——我们的特殊护理区域之一,住着朱朱和水晶。朱朱立刻缓缓走向我们打招呼,并且享用了莱斯利和达伯斯隔着铁丝网亲手喂给他的几片好吃的苹果。
朱朱是我们最早救助的黑熊之一,我第一次见到它是1993年,在一个熊场里。它被囚禁多年,直到1995年才被救出来。现在,它大概30岁了(相当于人类90岁)。
说起朱朱囚笼中的岁月和它的生活,莱斯利泪流满面,毫不掩饰地当众哭泣(这更加拉近了我们和这位充满同情心的女士)。她说道,“仅仅看这些熊的照片是无法体会到亲眼看到他们时的震撼的——她们是非常有魅力的生灵,你会爱上她们。靠近朱朱并且亲自喂它食物的感觉太美妙了。你会想向它们道歉,因为它们如此宽宏大量,愿意靠近你,信任你。它们当然喜欢吃的,但是在它们经历过那般创伤之后,你会觉得它们不会再冒险靠近人类。然而,它们仍然愿意从你的手里吃东西,这对于人来说是一种荣幸。它们是多么有勇气啊!”
当天晚上,我们在位于医院的住处同团队和兽医一起吃了便饭,花了几个小时说说笑笑,放松精神,然后这对夫妇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第二天早晨,我们去了医院看望玛尼(她又叫罗西)。她躺在手术台上,接受两年一次的体检。
玛尼因为遭到过非法偷猎,只有三只脚,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出人意料的是,它的身体状况很不错,只需要让兽医乔给它拔掉一颗臼齿。从X光片上看,它有些关节炎,考虑到它以前的生活经历,这倒是难免的。不过,除此之外,它还比较健康。当玛尼躺在台上时,莱斯利帮助我们固定它的爪子,像专业兽医一样熟练地给它注射镇痛剂和抗生素。这里它正和我们的护士艾迪娜一起给玛尼做“指甲护理”。
莱斯利握住玛尼的前爪,笑着说它闻起来像是臭袜子,不过它照样喜欢。她承认自己和丈夫也闻过他们养的两只狗Freddy和Bertie的爪子。达伯斯更加礼貌一些,只是说玛尼的爪子闻起来像是蛋奶饼干!
接下来,我们去了一天里最让人伤心的地方——美丽的弗罗多的康复笼。它最近几周身体都很虚弱,行动困难,不能直立。我们的兽医团队和世界各地的专家有过很多交流,周三还在当地的医院里做了CT扫描。结果是令人悲伤的——我们的兽医无能为力。因为弗罗多曾经长年被囚禁在熊场,它的脊椎损伤一直在恶化,而且它曾经遭受的非法捕猎导致它只有三只脚,行动能力更加受限。
我们明白它时日无多,但是仍然很难下决心跟它告别。上午很多人鱼贯而入,跟这只自从2001年就和我们在一起的熊告别。莱斯利和我们的饲养组组长王善海、艾朝军和石学良一起,温柔地给了弗罗多一些被“禁止”的蜂蜜饼干,然后把剩下的一整罐都给了它。它很喜欢吃。
该跟弗罗多告别了,她躺在手术台上,大家全都来了。接下来的几分钟哀伤至极……可怜的乔在给她注射时竭力让自己坚强。到场的不仅有每天照顾它的员工,还有行政、财务和人力资源的同事们。
大家围站在手术台旁,竭力克制自己的感情……有的人握着它的爪子,有的人抚摸它的皮毛,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告诉它,我们有多爱它,并且感谢它这么多年赐予我们的快乐和宽恕,它宽恕了一个根本不值得宽恕的物种。
它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睡着了。我感到有必要在它还活着的时候,读一首我们在黑熊公墓前读的诗:“请关照其他的同胞,向它们承诺很快就很有希望,告诉它们,要有耐心,要为自己胸前的月亮而骄傲。”
然后弗罗多离我们而去了。
后来莱斯利说,看着弗罗多的离去让人心碎,但是看到我们的中国同事们勇敢地克制自己的感情却又无法自已,也同样让她感动。她说,“他们如此爱和尊敬那只黑熊——他们都是很棒的人。我拥抱了王善海,差点让他尴尬死——但他也抱了抱我!后来通过一个翻译和王善海交流时,他说照顾这些熊,责任很重大。”
那天下午,莱斯利全情投入地为我们表演了一个角色——不出所料,就是《唐顿庄园》中的Patmore夫人。
她非常让人开怀——在经历了一个悲痛的早晨之后,我们正需要一个轻松点的时刻,大家都被她逗乐了。她冲进厨房,和我们的厨房员工一起高兴地切菜,还摆出了一大盆蔬菜水果的拼盘。中国的媒体记录了这一切。
她是个聪明和善的女人。她装作对一个假想的Daisy发号施令,然后同黑熊经理苏菲和我们的团队一起把那顿盛宴摆在一号熊区。她趁机在一张为熊准备的吊床上躺了躺,然后爬上屋顶,花了一个小时观看黑熊们从熊舍里冲出来享用大餐。
在隔壁的熊舍里,是刚出来散步的彼得和三叶草,他俩都在院子里自顾自地磨磨唧唧,完全意识不到有名人在场。彼得的名字来自于彼得•伊根,他是亚洲动物基金英国大使,一个著名的演员,也是莱斯利和达伯斯夫妇的朋友。彼得有一会儿深情款款地把头放在三叶草的背上——我们又有新情况可以跟彼得•伊根八卦了。
在这一天里,我们的感情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到了晚上,我们参加了弗罗多的葬礼,向它作最后的告别。
莱斯利和苏菲一起念了那首献给弗罗多的诗。她一直流泪,也让其他人哭得更加伤心。然后,大家把弗罗多最喜爱的食物和玩具放在它身旁。莱斯利和丈夫一直肃穆地站在它的坟墓旁。我们用土掩埋了它,在坟头上放了一个木头做的月型标志,象征着我们对又一个活熊取胆的牺牲者的爱与尊敬。
现在我想起了太多莱斯利和达伯斯夫妇和熊共度的时光……他们喂养朱朱;为奥利弗在囚笼中度过了30年而震惊和悲痛,看他动作迟缓地玩耍并企图弄坏自己的秋千;在七号熊舍和彼得打招呼,彼得则好奇地从吊篮床上爬下来,吃了几片苹果。
在离开熊舍的路上,我们经过了三条腿的凯文家,它当时正躺在一个吊篮床上,在莱斯利看来,凯文表情有点忧伤。为了让凯文高兴起来,她和达伯斯一起唱了一支披头士的老歌——《爱我,真的爱我》——倒是把我们的中国同事们都逗得很开心。
看到那些四仰八叉地躺在院子里的熊,莱斯利的幽默感又来了。她看到一只叫做亚洲老熊这样躺着,就给这个姿势取了个新名字,叫做“晒裆姿势”。亚洲就像一只开了线的玩具熊。莱斯利喂东西给它吃并对着镜头说话,就好像他俩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
在特护区,她喂食物给另一只老熊巴里(他有一个新名字叫芭莎)时说,“这些年纪大的熊特别能触动你的内心。它们很信任人,虽然动作无比迟缓,但是只要它们决定过来找你,就会尽它们最大的努力快点走过来。它们长着漂亮的柔软的嘴和巨大的舌头。我让芭莎张嘴给我看看它的舌头,它还真给我看了——它的舌头差不多有九英寸长,口水流了我一身,感觉真是好极了。你也许会觉得这些没有牙的熊会伤害我,但是事实上绝不是。它们教会了我信任。”
最后,这些话是写给他们的,希望他们还会回来:
“我在深夜醒来,想起这些熊,意识到亚洲动物基金的整个团队将光明带到它们的生活里……”
莱斯利和达伯斯,希望你们还会回来——你们把阳光带进了我们的生活。
《每日邮报》报道了莱斯利和达伯斯的成都之行。 请点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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