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上的紧急手术

阴雨连绵,今天冷极了。从一大早开始车子基本就没怎么动过。因为道路维修,有几条车道被封闭,每次只能通行数米。

在12个小时内,我们只行进了几公里。这次救熊行动的总负责人乔博理告诉我们在路上的时间可能要多耽误一天,请做好准备。来自澳大利亚的安妮(Anne)和朱迪(Jude)打趣地说,如果这事发生在澳大利亚,估计已经发生暴动,鲜血四溅了。幽默的话语化解了我们长时间的沮丧,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耐心并且安静地等待。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商小贩抓住机会向等待中又饿又渴的司机兜售热水和方便面。

可是,棕熊奥莉夫的状况已经开始恶化了。上午11点,它已经表现出极度不适——大口喘着粗气,口吐白沫,大大睁开的眼睛透露出焦虑。



从腹部的伤口上看,我敢肯定,在我们抵达养熊场之前,养熊场工作人员粗鲁地拔出了这头熊腹部上的导管,这不知道给棕熊的身体造成了多大的痛苦和伤害。事态紧急,兽医海瑞(Heather)决定对奥莉夫实施麻醉,用超声波检测仪再检查一下它的身体,看看哪里不对。在河南交警的帮助下,我们来到了山西芮城的一个创伤医院。医院慷慨了提供了氧气瓶,而卡车里已经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手术室,一整套“紧急”手术及医疗用品准备就绪,奥莉夫在它的笼子里被麻醉了。

奥莉夫静静地睡着了,兽医海瑞用手按压着它因感染而体温异常滚烫的腹部,胆汁就从腹部的抽胆口出冒了出来,一根铁丝也张牙舞爪地从伤口处伸了出来。现在,棕熊奥莉夫静静地睡着了,完全没有痛苦。可是,它在养熊场时,遭受痛苦的时间又是多久呢?几周?几个月?还是几年?

之前,我们错把奥利弗这头公熊当成女孩子。我们给他体检的时候天色已晚,不小心把性别弄错了,还请大家理解。因为性别的关系,奥莉夫这个名字马上变成了奥利弗(Oliver)。兽医莫妮卡解释说它的睾丸还没有下垂,没有生殖系统上的疾病。但是这没让我们高兴多久,很快我们就发现脓液开始从奥利弗的抽胆口中渗出,它的腹部依然很烫,并且还有突出的肿块。

我们决定把这头熊带往最近的医院,并能有氧气瓶让兽医海瑞和莫妮卡可以对它实施性命攸关的手术。很快,我们的中国公共教育经理朱轲就联系到了当地的警察,故事由此展开了不可思议全新的一幕,警车鸣笛赶到,并开辟了一条专用通道,帮助我们从堵塞的交通中脱身,赶往离这里最近城镇的医院。

陕西是我们这次救熊计划的总负责人乔博理的故乡,也许这本身是一个好兆头。医院的院长和他的团队也全力以赴地帮助我们。

我们抵达医院大门外时,医生们已经准备好氧气瓶等候在门口了。医院有一半的工作人员和大街上越来越多的围观人员也聚集过来。



公安局和交警人员非常热心地帮助我们,他们帮助我们协调群众不要靠近卡车,调用他们的一切资源帮助我们。朱轲和王帆耐心地向人群解释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此刻奥利弗仍然处于沉睡中,它的身体被热水瓶环绕着,四只熊掌穿着我们好心的志愿者编织的暖和的羊毛手套。



四个小时之后,兽医海瑞和莫妮卡取出了奥利弗的胆囊。几乎就在同时,它的心率和血压从非常危险的高值降了下来,即使是在睡梦中,或许它也会觉得舒服好多。海瑞请我帮忙将这个胆囊壁已经严重变厚的胆囊从中剖开。我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沿着它异常粗糙的肌肉组织慢慢剪开,胆囊的中间有个异物,而且胆囊壁已经和这个异物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好了,这个像刑具一样的异物终于展现在我们眼前。

这个刑具是一个巨大螺旋形金属盘,中间有一个孔,而这个孔就是来固定导管的。而从抽胆口伸出来的铁丝大概是用来将金属盘和胆囊固定在一起。现在,我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棕熊会因这个恶心的东西痛苦不堪了。



当地的电视台也赶到现场聆听朱轲和王帆讲述这头熊的故事和整个养熊业的情况,随后医院院长的母亲来看望我们(她坐着轮椅)并告诉我们她很乐意帮助我们。我们问人群提问,问他们现在是否还会购买熊胆,得到了响亮的回答“不”!

我们热情感谢了所有人的关心和帮助!晚上7:30,奥利弗从笼子中慢慢地苏醒过来,它比之前要好了许多。作为一头30岁的熊,实际上它自身的恢复能力已经比较差了,但是我们都紧张地祈祷着,希望它能撑到救护中心,至少还能有机会在救护中心的草地上过上几周自由的生活,至少让这个可怜的生命还有机会做一头真正的熊。我相信,现在我们的团队都在为它默默祈祷着。

可怜的乔博理这会正在处理另一个难题,我们雇来的一辆卡车辆刚刚坏了。这意味着我们的路程还有数小时的延误,大家回到大巴上收发邮件,睡觉。王帆再一次给我们带来热腾腾的大饼让大家在夜里能暖暖和和地填饱肚子。